參加WTO與關稅問題
2002-01-10
吳家煌
很榮幸能夠參加這個論壇，并且就我們中國入世就市場準入方面能夠有機會與大家交換一些意見。我們到下個月11日或12日就正式入世了。這月10日世貿組織的部長級會議通過了中國入世的文件。第二天，中國代表團團長根據(jù)人大的授權在中國入的法律文件上簽了字。從簽字起數(shù)30天，我們數(shù)到12月11日，我們簽字的法律文件就正式生效了。中國曾經(jīng)是一個法制不夠健全的國家，到了12月11日一生效，中國這頭野牛就被穿了鼻子了。穿了鼻子我們就不能橫沖直撞了。我在中國15年談判過程當中，參加過13年。我是我們市場準入的談判代表，我在外經(jīng)貿部服務過28年，在海關部署服務過10年。我們入世以后，在外國商品外國服務準入中國市場方面我們到底承擔了什么義務呢？到底我們的鼻子是怎樣被人穿了，我們要老老實實的呢？我今天就用大約40分鐘的時間。首先從關稅制度講起。
關稅制度是我們外貿制度的一部分。關稅制度的問題也是我們外貿體制的問題。我們加入世貿組織，我們的外貿制度和關稅制度不是被人反反復復、里里外外、從上到下審查了五年之久嗎？在這五年當中，我們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呢？
從關稅制度而言，我說的這個關稅制度是我們整個外貿制度甚至是我們整個經(jīng)濟制度的一部分，他們認為我們有四個問題：
第一，關稅太高，不受約束。我們開始跟人家談關稅時，我們關稅水平很高，我們6000多種商品的平均關稅是43.2%。我們這個平均水平就工業(yè)化國家而言，他們不接受我們這樣的高水平。他說你們中國這樣的水平是我們40年前的水平，你們中國要回到關貿總協(xié)定，你得把關稅降下來。過去的關稅不僅高，而且不受約束。你汽車關稅那年是150%，你中國政府還可以自己決定上升到180%，上升到280%，沒人管你，我們的關稅水平太高，不受約束。
第二，我們關稅制度太亂。沒有看見中國的關稅制度是在全國實施的。當年我們在深圳、珠海、廈門、汕頭、海南島五個經(jīng)濟特區(qū)，這五個經(jīng)濟特區(qū)是敞著口子，外國商品進來特區(qū)自用物資。謝天謝地。我們海關當時不征稅，免稅進口。外國人問我們，你們怎么管理？我們說我們特區(qū)周圍有鐵絲網(wǎng)，他說你們這個鐵絲網(wǎng)可有窟窿？我說，鐵絲網(wǎng)如果沒有窟窿，那就不成為鐵絲網(wǎng)了。但人家的意思是我們的鐵絲網(wǎng)是千瘡百孔，這個窟窿大的汽車都可以開。特區(qū)免稅進口的物資在全國到處買賣，到處是水貨。我們五個特區(qū)把全國的經(jīng)濟沖擊的夠嗆，亂。中國是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我們在某些地方還有特殊的關稅，比方說西藏。西藏這個天國交通不便。就批準在西藏實施一個特別的小稅則，關稅比較低。黃油從印度進口是一個稅，從沿海、澳大利亞的黃油進來，那是另外一個稅，大稅則所以我們沒有在全國范圍之內實施一個統(tǒng)一的關稅制度。人家說我們，第一，關稅太高，不受約束；第二，關稅制度太亂，沒有在全國實施；第三，你們關稅制度不透明，暗箱操作。海關是國家國務院機構的部分。我們既有透明的一面，海關法、關稅條例；也有很多不透明的地方。我從外經(jīng)貿部調到海關總署，從頭學起，我年學的就是兩個夾子，一個夾子里頭是我們公開的征稅的文件，第二個夾子就是規(guī)范性的文件，是不對外公布的，商人是不曉得的。規(guī)范性文件比正式發(fā)表的法律規(guī)章制度的還要大。這兩個夾子一比起來，規(guī)范性的要比正式發(fā)表的厚得多；第四個問題，他說我們海關，你海關征稅還有一個估價，瞎估價，隨意性的估價，一輛汽車進來，發(fā)票上寫的是一萬美元內銷海關偏要給它估到一萬一、一萬二，說我的人格不正常，你們可能很難知道海關估價的麻煩?，F(xiàn)在是信息時代，我們全國不知道有多少網(wǎng)站，不知道有多少網(wǎng)絡公司，也不知道有多少主機。我們有一家公司，它的主機板，這個計算機的主機板的一個零件壞掉了，要求國外在24小時之內給我配個零件來。不到24小時，這個零件就通過特快郵遞過來了。這家公司向海關報價，這個特殊的零件一個美元，海關就說這主機板的零件，怎么一個美元，（八塊三毛錢呢？）覺得不可思議，就叫他回去問問你們采購這個零件的部門到底多少錢，一美元好像不對，第二天，這個報關員來了，“海關先生，對不起了，我們沒有報對，這個零件300美元?！焙ｊP一聽很高興，從一美元糾正到300美元，拿一把剪子請這位報關員先生，你把這個信封剪開，看看是什么樣子，然后你去交稅。信封一剪開，這個零件一暴露，零件下面壓著一張發(fā)票，這張發(fā)票，這個零件是3500美元。海關怎么估價？海關估價很難。海關憑什么要說準一個價格，海關實際上很難說準一個價格。過去，根據(jù)過去國際海關組織給予海關的權，就讓海關來認定一個人格的合理性，在這個合理的人格的基礎上再來征稅，這是過去的經(jīng)。到WTO，WTO不認老的國際海關組織的概念，要求各個海關以實際成交價為基礎來征稅。所以中國加入WTO以后，海關估價的武斷、虛構、任意性劃了句號。這是我們入世，人家認為中國海關制度它是外貿制度的一部分，中國經(jīng)濟制度的一部分，有四個毛病，一、關稅太高，擋了人家了；第二，關稅制度太混亂，沒有在全國實施；第三，暗箱操作；第四，海關估價任意性，根據(jù)我們的毛病，WTO對癥下藥。中國在入世議定書當中就要承諾義務，那么這個義務也是通過13年至15年的談判的結晶。中國入世，我們在關稅制度上，我們承擔什么義務呢？老老實實把關稅降下來，37個國家和集團跟中國談關稅，幾千種商品成為談判的對象，最后，我們把37個國家跟中國達成的協(xié)議放到計算機里頭，把它綜合起來。中國入世以后的關稅，要逐年降低，到2004年，我們要把自己關稅的平均水平，這個義務都是一個商品，一個商品的，茶杯關稅從什么地方降到什么地方，這個錄音機的商品從什么地方降到什么地方，平均起來，中國將近7000多個商品，到2004年，我們要降到9.5%。我們不僅是降，當中國進入WTO這個協(xié)定的時候，我們的關稅不僅是降，而且要約束，降到哪里，約束到哪里，汽車我們從過去的150%降到現(xiàn)在的70%，入世以后，我們要降到25%，這個25就是我們約束的終點，你約束在那里，我們的鼻子給穿了。
中國的關稅，現(xiàn)在是我們用它來保護民族工業(yè)，新中國成立的時候，我們在關稅的問題上寫過光輝的一頁，這個光輝的一頁，這個光輝的一頁就把關稅的自主權從外國人手里拿手來。在滿清政府后期，大家都知道八國聯(lián)軍；大家都知道鴉片戰(zhàn)爭，我們被打敗了。打敗以后我們要給人賠款，我們用什么賠啊？中國用什么賠??？我國人看來看去，干脆我來管你的海關，外國商品進到你中國市場，我來征稅，征的稅作為中國對我們的賠款。我們過了相當長一段屈辱的歷史。新中國成立以后，我們把關稅大權拿到自己手里。現(xiàn)在我們入世了，中國政府的關稅自主權又被削弱了，這是否定的否定，還是歷史的進步，是中國經(jīng)濟參與全球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一步。WTO的宗旨是自由化、經(jīng)濟貿易自由化。在經(jīng)濟貿易自由化當中，使得各國的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地提高，使得各國對于全球的資源，能夠最大限度地利用。
我們承諾的第二個義務，針對中國外貿制度和關稅制度太亂，我們承諾在全國實施一個統(tǒng)一的關稅制度。我們這個承諾，事實上，我們幾年以前就開始執(zhí)行。大家都知道，譬如說，五個特區(qū)的自用物資的免稅進口，這個政策在1995年國務院就決定把它過渡掉，從96年到2000年，我們用了五年時間，把特區(qū)自用物資的免稅政策過渡掉了。特區(qū)不再特了。西部當年就說，你沿海，你特區(qū)，可不就是中央給你這個政策，現(xiàn)在特區(qū)不特了，西部可能消氣，這個氣就表示西部和沿海在中國的版圖上非歧視。西藏小稅則，我們翻來覆去地研究，外國人還說，如果像西藏這樣的地方，如果確實特殊，你們要保留這個特殊的東西，你們寫個報告，也許作為特殊情況你要保留也可以。中央反復考慮，我們還是搞一個全國一致的關稅制度吧。西藏小稅則在今年1月1號廢除?，F(xiàn)在剩下一個東西，我們西部人，不知道你們想得通想不通，就是邊貿政策。
我們的邊貿政策當中，由兩塊所組成。一塊邊民互市，邊境兩側各15公里的地方，邊民拿個扁擔，挑一擔東西，推一個小車，到對面去買點東西，在5000塊錢之內，自用、合理數(shù)量范圍不征稅，邊民小額貿易，全球通用。但是中國的邊貿政策當中，還有中國特色的，叫邊境小額貿易。中央已派過若干次的調研，一到邊境地區(qū)，邊境就說，這個政策要保留。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奇怪的政策呢？邊貿無邊。你在邊貿范圍內所注冊的公司，你從邊境的對面買來的東西，你可以銷售到全國各地，（這就是）邊貿無邊。第二，小額無額。邊境小額貿易，你要有個額度啊，我們是小額無額。然后他就享受一個減半征收關稅和增值稅的優(yōu)惠。好啊，WTO不是非歧視嗎？WTO不是要求中國最惠國待遇嗎？你從老毛子那里進口的紙張、紙漿，減半征稅；你從加拿大進口紙張，全稅，行嗎？一臺機器，俄羅斯造的，這個減半征稅，同樣的機器，日本造的，全稅。我們能夠給全球各國商人一個平行待遇嗎？由于我們西部地區(qū)邊境的局部利益，我們現(xiàn)在這個政策還保留著。西部地區(qū)可要想得通啊，我看這個政策不能長此以往，我們要確保中國的關稅制度在全國關稅領土范圍內實施。根據(jù)我們的關稅制度存在的毛病。第一，我們降低關稅，第二，承諾在全國范圍實施統(tǒng)一的東西；第三，提高透明度，過去我們暗箱操作，現(xiàn)在對不起，你一切都公開。海關在80年代，我們改革開放之初，我們遇到一個非常麻煩的問題，就是人家的價格瞞騙。譬如說，在廣東地區(qū)、香港和內地夫妻店很多，父子店也很多，跨國公司的母子公司關系也很我，他們之間的人格怎么去捏估，都有?，F(xiàn)在海關每年要審查超過1000萬票的報關單的價格。海關哪有那么多人去弄??？海關搞審價的不到1000人。
有些最敏感的東西，海關就是怎么辦呢？搞一個最低限價。最低限價你得告訴人家啊，海關這個最低限價的文件是秘密的，不對外公布的，一個商人進口五輛汽車，給海關報。海關說，你這個價格不對，海關把抽屜一拉，抽屜里頭的最低限價，這種型號的汽車的價格就是多少錢，不給他羅嗦，就按照這個來征，你告訴人家，張貼，讓大家都知道，海關不張貼，不公布，弄得商人哭笑不得，你拉抽屜一看，人家看不見，人家問你，你說沒有。這種情況要終止。我們承諾什么義務呢？所有海關的通關的文件全部公布，不公布不得實施。這兩句話，凡是實施的都要公布；不公布的不得實施。而且海關要一個咨詢點，要把海關應當公布的東西都在咨詢點那里，誰去問，海關就得答復。這個透明度的承諾是太好了。所以海關在WTO15年的談判當中，第一，我們承諾降低關稅；第二，承諾全國實施；第三，承諾透明度；第四，把海關的審價工作和WTO接軌，WTO當中有一個海關估價協(xié)定，我們入世的第一天起就實施那個，這是我今天給大家講的第二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我們入世，人家檢查我們的關稅制度有四個問題，我今天給大家講的第二個問題，就是根據(jù)存在的問題，我們入世的時候承諾了四條，這個四條，第一，降低關稅，平均關稅降到9.5；第二，承諾中國的關稅制度在全中國實施；第三，提高透明度，不公布不實施；第四，實施WTO的估價制度。那么，大家都知道，海關它是代表中國政府在邊境上運用關稅的手段來調節(jié)進出口，所以在中國國內市場和中國海外市場，這兩個市場的接口，連接點上，海關就在那里。你們可不要認為海關就是管關稅啊。海關是各路警察在國境上的總代表。我們國家還有很多非關稅手段。關稅，麥克風為20%。你進來100塊錢，我給你加上20塊錢的稅。關稅就是成本的加價，用加價來保護國內工業(yè)，但是海關它不僅是負責加價，它還管著價格以外的，政府千方百計地所樹立的各種非關稅壁壘；環(huán)保、洋垃圾不能進來，我們國家環(huán)?？偩种贫藴?，海關執(zhí)行。海關在邊境上就得看垃圾，這個垃圾能進，這個垃圾不能進，誰來看?。坎皇黔h(huán)?？偩衷谀莾嚎矗呛ｊP在那兒看。我們國家一年生產(chǎn)汽車200多萬輛，今年只許進來5萬輛，外國的汽車在中國的市場上就占2.5%。這個數(shù)量限制，國家機電審查辦公室報國務院，今年就進5萬輛，這個5萬輛分配給各個省，各個省再去分配給汽車進口商。汽車進口商手里拿了許可證，誰來管這個證??？海關。你進口的車，對不起，進口許可證在哪里？人家雙手發(fā)抖給你。海關看，有，走吧。你要沒有這個進口許可證，無證到貨，沒收。海關是形形色色在邊境上執(zhí)行的非關稅措施的一個監(jiān)督人，是一個可惡的警察。那么這個警察出了很多事兒，警察出事兒，如果要避免不出事兒，那就從體制上著手，這些非關稅措施取消啊，關稅降下來啊，現(xiàn)在日子來了，那就是我們的入世，所以中國加入WTO，不僅在談關稅，而且在談非關稅措施。我們的非關稅措施最最讓人進不了市場的就是數(shù)量限制。由數(shù)量限制變成進口許可證，由進口許可證讓海關把著。入世以后，我們工業(yè)品的所有數(shù)量限制，全部、徹底、干凈（地）取消。取消的年限大體是2005年。逐年取消，2005取消干凈，剩下一個汽車。汽車到2006年取消。所以進入中國市場的門口，關稅降低了，這個門檻降低了，門檻落下來了。非關稅手段，那個數(shù)量限制取消了，擋在門口的這些大石頭清除掉了。還有，我們的家門口還有一個市場管理，就是外貿經(jīng)營權，外貿進出口經(jīng)營權，過去是審批制，我們的家門口有一個市場管理員，就是我們的外經(jīng)貿部。用這個外經(jīng)貿部來確定，誰能夠進口，誰不能進口；誰能出口，誰不能出口。我們外貿經(jīng)營權是審批制。外國人感到你中國一個門檻高，關稅高，一個大門口有大石頭，有數(shù)量限制，現(xiàn)在門檻降下來了，大石頭搬掉了，但是這個市場管理人員還得調教好。
剛才我們高尚全教授已經(jīng)講到了，我們行政的審批制度，人家在我們入世的市場準入談判當中，那是作為一個重點談的。我的談判對手，他說：“吳先生，我們關稅談得不錯，降下來了，非關稅制度談得也不錯，你們通通取消了。”他說，我談完以后，我也老了，我到中國來做買賣，行不是不行？他是跟我開玩笑。我就問他，你到中國來，你要開個剃頭店，給中國人理發(fā)？他說，不，不。中國的腦袋不太好剃?！澳悄阋墒裁?？你給我們修鞋？像浙江人北京有很多鞋攤，你是不是也來擺個攤子？”他說，“中國人的鞋用不著修了，你們制造的鞋全球都能穿，破了就扔吧，我不干這個活?！薄澳悄阆敫墒裁?？”他說：“譬如說，我們剛才就談完的糧食，它的關稅，我到中國來開個貿易公司，我進口糧食，我想從澳大利亞、從美國進口糧食，然后賣給中國人吃，我就做這個買賣。”我說：“你要做這個買賣，門也沒有?！边@個時候他當真了，他說：“我白談了，我到這兒來白談了。你關稅降下來了，非關稅措施取消了，所以我做買賣應當自己了，怎么不行了呢？”我就知道他就沖著我們的外貿制度來了。我們的外貿制度有對外經(jīng)濟貿易部專門有個部門來審定，中國是哪個公司可以做買賣，哪個公司不可以做買賣。要做買賣，你只能做什么買賣，都由我們對外經(jīng)濟貿易部來審批。從此以后，我們這個審批制度就成為WTO，我們的貿易伙伴，大家攻擊的對象。你中國人到我們美國來，你作為一個合法的納稅人，3年左右就可以拿到綠卡（……）
公司你愿意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這叫自由貿易。為什么中國改革開放那么長的時間，我一個外國人到中國去，我不能做這個買賣呢？后來外經(jīng)貿部覺得人家提得也對，經(jīng)過請求劃圈，最終在談判之中放棄審批權，中國入世以后，中國的對外貿易進出口權的審批變?yōu)樵诠ど坦芾聿块T的登記制度，即從審批制變?yōu)榈怯浿啤?br />
中國政府隨著WTO談判的進展，我們的政府職能在逐漸地變化，或者我們意識到我們要逐漸地變化。我們國內沒有效益的企業(yè)，在外國商品競爭的情況下，大家看著政府，外商要沖擊我們啊，你得用關稅來好好保護我。沒有太多的競爭的念頭。看著政府，你要保護我，現(xiàn)在我們經(jīng)過談判，我們國務院的有關部委就恐怕不能像過去那樣，一有問題就保護。競爭啊，政府的職能要變。
第二，我們過去很多原材料、重要的原材料，為了保護我們國內的原材料的這個生產(chǎn)廠，我們就是限量進口?，F(xiàn)在對不起了，限量進口，數(shù)量限制幾年以后沒有了。中央改革開放當中不是有條嗎？要開辟兩個市場，要利用兩個資源，要最大限度地利用世界資源。我們可不是最大限度地僅僅是利用國內資源，要最大限度地、最好效益地運用全球資源。哪里東西好，哪里東西便宜，就進來。所以政府用行政審批，用給你進口多少東西，用這種辦法來保護市場，沒門了。我們計委、經(jīng)委這些宏觀管理部門，過去實際上沒有在管宏觀。實際上，他們是在微觀分配權利，在分配權利當中自己還有很多利益。現(xiàn)在沒有了。牽頭談WTO的外經(jīng)貿部，它手里審批進出口經(jīng)營權的這個權利也沒有了。我們的政府是不是，政府的職能是不是要變呢？我看不得不變。我看不得不變。我們不是說，我們WTO當中承諾的東西，我們都履行嗎？人家教最大懷疑，中國在多大程度上有決心承諾，我們的義務。我們拍胸脯，我們有。那就首先得改變政府職能。這是我講的第二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入世的影響，包括入世對民營企業(yè)的影響。入世對民營企業(yè)是一種福音。我就是從中國經(jīng)濟的運行中來說，我不說體制，體制問題太復雜了，我們的經(jīng)濟運行全球都在鼓掌?，F(xiàn)在全球進入衰退，中國就是經(jīng)濟增長的孤島，但我們在這種經(jīng)濟增長當中，我們可知道，改革開放20多年，我們連續(xù)9%的增長，這種增長既好，又有問題。這種問題那就是我們泡沫當中所反映出來的，我們經(jīng)濟在很多方面，經(jīng)濟運行當中，我們過剩了。我們大體只有60%的生產(chǎn)能力在被利用，40%閑置著。我們已經(jīng)連續(xù)若干年處在這個通貨緊縮的慢性病當中。價格一直低迷。經(jīng)濟要結構調整啊，中央喊了多少遍要經(jīng)濟結構調整，但是，我們經(jīng)濟結構調整做得怎么樣？各個地方都在保護自己的工業(yè)，小煤礦關閉不了，小玻璃廠也關閉不了。第一，我要完成中央你所決定的7%的增長；第二，我這個省長、我這個市長、我這個縣長，我要有政績。因此，我們的經(jīng)濟結構調整是很難很難。入世以后怎么樣？我們還能這樣嗎？我們對外國商品對外國醬的準入大幅度地放寬，給我們經(jīng)濟結構調整帶來了東風，帶來了西北風。你不調整恐怕也得調整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民營經(jīng)濟有進一步成長的可能性；第三，國企。國企是難啊，我們可不要埋怨國企的無效，我們不要過多的埋怨，因為這是一個歷史的產(chǎn)物。我們也不要覺得國企的改革現(xiàn)在裹足不前，事實上是在一個漸進的過程當中。國企怎么能夠不改革呢？我都不相信國企怎么能夠不改革呢？歷史上我們的國企是中國工業(yè)化的功臣，這是毫無疑問的，但現(xiàn)在國企不改革是不行的。我們不能設想，一個對工業(yè)總產(chǎn)值只貢獻了28%的國企這一塊兒，它能夠繼續(xù)雇用全國70%的工業(yè)勞動力，也不能設想28%的產(chǎn)值的貢獻能夠繼續(xù)享受全部貸款便利的60%。國企的無效，如果不改革，把銀行體系拖垮，把國家拖垮。但是國企可不能采取休克療法，必須用中藥慢慢調理。這個大家不要笑啊。我們的國企，盡管它的產(chǎn)值只有28%，可是這個國企它還在給我們奶喝啊。國企對國家財政的貢獻可是它產(chǎn)值貢獻的兩倍，國家財政資源的58%是我們的國企貢獻的，是國企養(yǎng)活了我們黨政4千多萬吃皇糧的人。把國企弄死了，我們喝西北風去。我們都要替國企操心，大家都來想辦法，把國企改革好，只有把國企改革好了，我們的民營經(jīng)濟才有更好的成長的天地?，F(xiàn)在國家沒有功夫來更多地操心民營經(jīng)濟，我們民營經(jīng)濟就在夾縫當中，你們自己去成長，等到國企不再成為國家操心的重點了，我們的民營企業(yè)也就跟大家一樣，大家愉愉快快地在陽光下茁壯生長。中國入世給民營企業(yè)的改革也帶來了西北風。這種西北風刮得越厲害，我看越有助于我們國企改革的到位?，F(xiàn)在國企要我看，我們的道路已經(jīng)指得很清楚了，我們國企改革將來就是委托經(jīng)營啊。盡管你國企的資產(chǎn)是國家投的，是全民所有，是國家和你這個企業(yè)，你的資產(chǎn)是國家的，現(xiàn)在清楚了，現(xiàn)在委托經(jīng)營，一旦委托給你這個特定的國企的這個領導集團，你就管了。國家對你這個企業(yè)而言，不再有資產(chǎn)關系。你就抓住這句話，下面責權利怎么，我們的國企恐怕不能再等待國家再給你指一條什么路。更多的外商進來了，我們國企改革的路，應該說更加廣闊。你要跟人家合？還是自己賣一部分？或是跟人家合并過去算了？各種各樣的道路都來了。剛才高尚全主任民本經(jīng)濟這個提法太好了。不要有什么一種讓人感到不舒服的界限。民本經(jīng)濟，非常廣闊的一個概念，你怎么改都可以。這是中國入世的影響。我覺得第一，它能夠加速中國的經(jīng)濟結構改革。第二，有助于我們國企的改造。第三，失業(yè)。我是很操心我們這個就業(yè)問題。但是入世能給我們的就業(yè)問題引到了一個非常寬闊的一個方向。我們現(xiàn)在每年有500萬新生勞動力，這500萬是大學畢業(yè)生、研究生、中專畢業(yè)生、沒有上學機會的高中畢業(yè)生，每年500萬；第二，國企下崗工人，我們現(xiàn)在有各種各樣統(tǒng)計口徑，好像從300萬到800萬，這個數(shù)字每年都有，那么我們也取個中吧，也算500萬。還有每年1000萬離開黃土地，要在城市當中找一個新生活的農民。500萬離開學校的新生勞動力，必須替他找到工作，500萬從國企當中下崗的工人應當下，而且應當慢慢替他們找工作，不下是不行的，不下國企怎么能夠有效呢？農民？農民不是天生下來就應當在地里勞動，中國要富強，沒有城市化，中國無望成為一個現(xiàn)代化的一個富強的國家。出路在哪里？謝天謝地，中國加入WTO，讓人家逼著我們開放服務領域。除了工業(yè)，除了農業(yè)，其他各行各業(yè)通稱第三產(chǎn)業(yè)，通稱服務業(yè)，我們電訊要開放，銀行要開放，國家傳統(tǒng)的壟斷部門要開放。商業(yè)開放其他中間服務都開放。大家知道，西方國家服務行業(yè)的發(fā)達，發(fā)達到這個程度，他們在社會當中，每100個工作崗位，其中有70個是在服務行業(yè)，而且這些行業(yè)應當說存在著大批的高工資，腦力勞動，我們中國長年，尤其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服務業(yè)在人們的思想里頭，那是一個被瞧不起的東西，盡管我們把為人民服務掛在嘴上，我們現(xiàn)在的服務業(yè)，我們才創(chuàng)造多少就業(yè)崗位，我們的服務業(yè)在我們整體就業(yè)崗位當中，我們只占26%。在中國100個就業(yè)崗位，只有26個是在服務業(yè)。發(fā)展中國家服務行業(yè)所造就的就業(yè)崗位也達到50%。所以中國新生勞動力、國企下崗工人、農民進城到哪里去工作，反正農村是容不得那么多人的。現(xiàn)在我們的工業(yè)領域人太多了，我的結論，服務業(yè)。中國加入WTO后，服務業(yè)的開放會讓中國現(xiàn)在相對落后的服務迅速提高，同時造就我們意想不到的就業(yè)機會。我今天給大家講的就是三個問題，僅僅是我個人的看法，僅供大家參考。謝謝。
問題：
1、我們的工業(yè)品的稅率較高，到2006年要降到9.4%，我們是以發(fā)展中國家的身份加入的，是不是發(fā)展中國家的稅率都是這個稅率？我們海關和征稅，以汽車為例，到2006年降到25%以后，除了海關的關稅以外，我們好像還征增值稅，增值稅我就不明白，人家國外有的已經(jīng)征了，為什么到我們這還要征這個增值稅，有的國家就不征增值稅，為什么我們在這海關之外的那個稅比關稅本身還高得多，這是不是別的國家也這樣？
答：第一個問題，中國的關稅到2004、2005，我們把工業(yè)品的平均關稅降到8.9%，這個8.9是37個國家跟我們談判所得到的結果。各國的關稅水平都不一樣，不是國為你是個什么類別，各國的國家的關稅在加入GATT和WTO的時候，都要重新談判，由你的貿易對手來跟你談，根據(jù)你的貿易結構來跟你談，所以各國關稅都保留著不同的水平。比如，當中國我們的關稅降到8.9的時候，比中國開放程度還要差的印度，它仍然可以保留到32.5%。印度正在抓緊改革，我相信，它實施的稅率要比較32.5%還要低。它要用高關稅來保護自己，它感到要落后。巴西，拉美的另外一個小霸，它的工業(yè)品關稅是27%。為什么中國偏要降到8.9%呢？你中國打腫臉充胖子了吧？不是，中國入世以后的關稅水平是由我們的貿易伙伴跟我們談判的結果。這是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這個關稅和海關另外征的稅，海關在邊境上除了征關稅以外，我們還征別的稅，譬如說增值稅，還比如說有消費稅的一些商品，卷煙、啤酒啊，要進的時候，海關也征消費稅。所以海關在邊境上同時征關稅和國內稅。同內稅不是WTO和GATT的談判對象。國內稅你照征，人家不管，人家要管的，就是關稅。那么我們對外國商品為什么還要征增值稅呢？海關為什么還要對外國商品征增值稅，人家進來時還沒增值呢，你怎么一下就給他征了呢？這里有個道理，外國商品出口到中國，在出口的時候，人家也有出口退稅。歐洲是征增值稅的，歐洲商品離開歐洲，歐洲國家就給他把增值稅退掉了。你到中國去，脫掉外衣進宅，所以外國商品到中國來，是光著屁股來的，它身上所含的稅人家扣掉了，那么你到中國來，那就穿上中國的衣服吧，跟中國的商品一塊競爭，所以你到中國來，中國征上中國的稅（問：我們出口的東西是不是也退？）我們出口的東西退最后一道增值稅，我們的商品到歐洲，歐洲海關征歐洲的增值稅。我們的商品出去要競爭，脫掉衣服，跳到海里頭去，上了岸，人家給你穿上人家的衣服，人家的增值稅。
2、西部開發(fā)到底會不會有優(yōu)惠政策？
就海關邊境所實施的措施，關稅而言，西部不可能有優(yōu)惠政策。中國在入世時，對外國人承諾，在中國實施一個在全國統(tǒng)一的外貿政策。這個外貿政策在邊境上就反映出來，就是稅收。所以稅收，不管你的商品是進到華東，還是進到西北、西南，稅收都是一樣的，進口的稅收都是一樣的，但是這個不排除，不妨礙中央政府在國內稅給開發(fā)西部做出一些傾斜性的安排。國內稅部分不妨礙我們對西部做出傾斜。
3、關稅是低好還是高好？
中國加入WTO，如果我們今天這個題目是WTO和中國民營經(jīng)濟的發(fā)展，我們了解WTO，我們恐怕手里要有一把鑰匙，否則我們了解很多問題就可能有障礙，這個鑰匙是什么呢？就是自由貿易的觀念。我們不要求每個人都接受自由貿易這個觀念，連美國這樣的最主張自由貿易的，它國內保護主義的呼聲也很高，但是中國要發(fā)展，中國要主世，中國不僅要入世，而且中國要參與全球化，我們如果沒有自由貿易的觀念
（墨西哥）最后一個市場準入?yún)f(xié)議的一個國家，這個國家我跟它打交道的時間也挺長，對這個國家挺膩味。但是你膩味它也罷，不膩味它也罷，這個國家，它的自由化的經(jīng)驗值得中國去看看。墨西哥加入GATT也很晚，它是80年代中參加的，它加入GATT談得也很艱苦，因為它的經(jīng)濟在中美洲也不算太落后，人家要它大幅度降低關稅，人家要它取消非關稅壁壘，人家要它在很多方面放掉政府管制，談完以后，它要加入，它那里有一個新的總統(tǒng)被選舉上臺了，這個新總統(tǒng)一看我們要付出那么多代價，我這個新官上任，我這個經(jīng)濟行還是不行啊，猶豫來猶豫去，想加入又不想加入，到最后他還是閉著眼睛，夾著尾巴進去了。進去了，它履行國際義務，開放一點市場，挺好啊。沒有對它的國民經(jīng)濟帶來什么災難性的東西呀！它嘗到甜頭了。那么后來，它北邊的兩鄰居，美國和加拿大它們搞自由貿易協(xié)定，雙邊關稅邊界都不要，美國到加拿大或加拿大到美國，兩邊的海關都不征稅，這叫自由貿易。它們給墨西哥打招呼：“哥兒們，你是不是也來呀？”墨西哥這個小弟弟看到他們倆是那么富啊。你讓我去，讓我想一想。最后人家給它一個比較長的過渡期，加拿大和美國我們關稅邊界沒有了，你可以保留一段。你的自由化給你一個比較長的過渡期，譬如說10年，要不夠，你還可以延長點，但最終取消關稅，墨西哥干了，它被北美自由貿易協(xié)定這個自由化的目標所吸引，去了。去了以后，現(xiàn)在它參加那個俱樂部已經(jīng)5、6年了，我們看它這個5、6的怎么樣。墨西哥去年公布的經(jīng)濟增長率6.9%，在拉美國家數(shù)第一，在全球也算是很高的經(jīng)濟增長率，墨西哥的經(jīng)濟增長率6.9，我看人家不會有水份。人家不會這個棉花團里頭，一擠還有很多水滴出來。人家沒有中國這種體制，該是多少就是多少，用不著吹噓。它連續(xù)若干年經(jīng)濟增長率在拉美居首位。第二，它的失業(yè)率只有2.2%，無須操心這2.2%的失業(yè)率。現(xiàn)在南美有些國家工人沒法混飯吃了，往北走，到墨西哥去。它市場開放以后，它的國內工業(yè)完了嗎？我們說汽車，我們中國一開放，我們買不起汽車，但非常操心汽車，覺得我們的汽車不行了。墨西哥呢？守著北方全球最大的汽車制造國，它自己能生存汽車工業(yè)呢？不。根據(jù)北美自由貿易協(xié)定這種自由化的安排，美國做出了它的汽車生產(chǎn)的結構調整，把相當一部分的汽車生產(chǎn)挪到墨西哥去。零部件生產(chǎn)、一部分挪到墨西哥；皮卡，墨西哥生產(chǎn)，現(xiàn)在墨西哥的汽車工業(yè)很發(fā)達。墨西哥的汽車占了美國市場的90%，我們能想像嗎？自由貿易，墨西哥的勞動力經(jīng)美國要便宜得多，因此，墨西哥生產(chǎn)的汽車肯定要比美國生產(chǎn)便宜；第二，墨西哥市場本來就很大。幾千萬人口，這個就是自由貿易的例子。一個小小的發(fā)展中國家比中國的經(jīng)濟實力要差得多，它跟美國、加拿大結成自由貿易聯(lián)盟，現(xiàn)在墨西哥，它跟歐洲十五國聯(lián)盟的歐盟也搞了自由貿易協(xié)定，下一步它要跟日本、跟朝鮮搞自由貿易協(xié)定，所以我們這位云南的先生問中國入關、入世把關稅降到9.5%，印度，老牌的世貿組織成員，它可以保留30%多，是不是印度比中國成功，我的結論：高關稅保護落后。我去過印度兩次。我深深知道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印度經(jīng)濟的發(fā)展。兩個都是大國，我的體會還是開放好，還是把關稅降下來好，降低關稅，直到把我們的關稅降到零，取消投資限制，直到各國投資到中國來非常自由，這是我們改革開放的目標。這個目標不是像我吳某這樣的一?；覊m這樣的人講的，我們江總書記在亞太經(jīng)社會一個宣言當中，我們作了這個承諾，中國承諾貿易自由化，承諾投資自由化。什么時候實現(xiàn)？20年。當然這個20年的承諾要通過談判，入世就是談判的一個階段。
（中間主席發(fā)言略去）
